第(3/3)页 那起身的姿态,既有大家闺秀的温婉端庄,又隐隐透着一丝少女的倔强与疏离。 她莲步轻移,缓缓踱至跪地的姜珩身旁。 夕阳的余晖透过老桃树的枝叶缝隙,斑驳地洒在她乌黑的发梢与瘦削的肩头,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却清冷的金辉。 她微微垂眸,审视的目光自上而下,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言辞恳切、姿态卑微的晋北公子。 (内心独白):此人……倒生了一副好皮囊,气度也非寻常。只是……“情根深种”?何其轻巧!你我不过数面之缘,言语寥寥,何来深情?莫不是晋北的风沙,吹得公子心性也如那大漠般狂浪不羁了? 她轻启朱唇,声音清脆悦耳,却带着一股浸透骨髓的凉意:“情根深种?姜公子此言,未免太过轻率。你我相识不过寥寥数面,交谈不过只言片语,何来情根深种之说?莫非晋北的风土人情,滋养了公子这般……狂浪不羁的性情?” 她刻意在“狂浪不羁”四字上加重了语气,目光清冷如霜。 她的靠近,如同一缕带着寒意的春风,拂过姜珩早已因她而悸动不安的心湖,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! 眼眶骤然一热,前世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,汹涌而至—— 烛影摇红的新房内,她身着大红嫁衣,凤冠霞帔,珠翠环绕,美得令人窒息,却如同一尊没有生气的玉雕。那张倾城的容颜上,没有新嫁娘的娇羞与喜悦,只有一片死寂的苍白和眼底深处化不开的、浓得如同墨色的哀愁。 她离去时,面容苍白如纸,毫无血色,唇边却诡异地噙着一抹极淡、极淡的微笑。那笑容,是对这无情尘世最后的、温柔的告别?还是解脱的释然?那份凄绝之美,让此刻想起,仍觉心如刀绞,痛彻骨髓! (闪回结束)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,姜珩的声音哽咽,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楚:“洁儿……”他轻声唤道,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,“前世种种,虽如云烟消散,但我对你的情意,早已刻入骨髓,如同这扎根百年的老桃树,历经风雨,根深蒂固,永不更改!瑜民此生,定不负你深情厚意!无论前路荆棘密布,刀山火海,我都愿与你携手并肩,共度余生!求你……给我一个机会,让我证明我的心,只为你一人跳动!” “姜公子请自重!”舒洁的声音陡然拔高,清冷如冰,瞬间打断了姜珩深情的剖白,“‘洁儿’二字,非你现在可唤!你我之间,除了一纸祖辈定下的陈年婚约,别无瓜葛!我们……并不相熟!”她的话语斩钉截铁,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与抗拒。 这冰冷的话语,如同前世她离世时那柄刺入心脏的利刃,再次让姜珩体会到了那锥心刺骨的剧痛!不是这样的!不该是这样的!他们之间明明……明明早已…… “不是这样的!你我之间早已……”姜珩的声音哽咽在喉间,巨大的悲伤与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。他该如何诉说?如何让她明白那被辜负的前世深情?那沉重的过往,此刻竟成了无法言说的枷锁! 舒洁微微侧过头,夕阳勾勒出她冷峻而优美的侧脸轮廓。她看着眼前男子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与绝望,清冷的眸子里,极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不忍?但那丝柔软转瞬即逝,被更深的理智与决绝取代。 她沉默片刻,仿佛在斟酌词句,最终轻启薄唇,字字清晰,如同冰珠落地,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:“姜公子,你我之事,非个人情爱所能左右。家曾祖之约,不过一纸空文,于你我而言,皆是束缚。我舒洁,虽为女子,亦知婚姻大事,需两情相悦,方能长久。公子情深意重,我自然感激,但情之一字,强求不得。望公子能明此理,莫再纠缠。各自安好,方为上策。” 言罢,她不再看姜珩一眼,毅然转身,裙裾拂过地上的落花,决绝地朝着内院走去。夕阳将她的背影拉得很长,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孤高与疏离。 这一番话,如同寒冬腊月兜头浇下的冰水,瞬间将姜珩那颗滚烫的心彻底冻结!惶恐与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,瞬间缠紧了他的四肢百骸! 他踉跄着站起身,将手中的白玉瓷瓶轻轻放在舒老爷子藤椅旁的小几上,对着依旧闭目养神、仿佛对一切充耳不闻的老爷子再次躬身。然后,他转向舒洁即将消失在月洞门后的背影,声音沙哑而微弱,却带着一丝不肯放弃的执拗:“我……明天会再来的。” 说完,他不再停留,转身离去。夕阳下,他的背影挺拔依旧,却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落寞与深深的无奈。步履不复来时的坚定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蹒跚,匆匆消失在舒家老宅朱漆大门外的暮色之中。 第(3/3)页